第32章
“教你好看!教你好看!”众小孩纷纷附和,视血滴他们于无物,在几个高贵少爷的带领下回了私塾,一路上把路上的石子踢得乱飞。
“唉。真是丢尽了贵族的脸。”石印望着那一片张牙舞爪的背影叹气。
“哎?那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哪去啦?”黑眼睛跑到大树中间,四处寻找飞儿的踪影。
“大概不久就会再见吧。”血滴捉住了黑眼睛,免得她把婆箩树的皮揭下来。“飞儿……”
“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子。”石印接道。
这天,飞儿没有再来。下午时整个私塾便沉浸在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。不论男孩女孩,贵族还是乞丐,都没精打采的,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庭院里的婆箩树,仿佛飞儿的音容笑貌还漂浮在那一片绿茵中。
同一天,整个铁岩城也像这所私塾一样,充满了慵懒、郁闷、烦躁的感觉,好像知了躲在树叶下面,等待着不知何时降至的暴雨,在漫长的时间里除了仰望阴晦的天空再无其它事情可做。
人们都在等待那个时刻:明天清晨,铁岩教堂的钟声再度敲响,城堡里将要举行一场“盛大”的火刑仪式,铁岩家的四公主,一个叫罂粟的小女孩将要被处死。罪名是毒死了城里的大祭司。没有人相信这个罪名,可是,铁岩城的城墙已经干渴了太久,需要用鲜血来唤醒。就像老领主所说的:“北地只有在死亡里才能重生。”几百年前,白凰城不就是这样浴火重生,成为北地之主吗?
这不是惩罚,只是一场仪式,一场祭祀,用以呼唤五神的垂怜。而作为祭品,罂粟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。她是铁岩最美的童女,是继承了领主家尊贵血统的人,而她的母亲,是给整个北地带来厄运的女人。她是那种生来就带着魔性、不该降临在尘世的女孩,死对她来说,只是一种解脱,一种让她回到诸神身旁的途径。
此外,这场仪式对铁岩城还有另外一层含义。这是铁岩家族以王家的身份举行的最后一场庆典,兽族的汗王将会到场。火刑之后,新的统治者,蝶族主母将会驾临铁岩。
总而言之,接下来的一天对于铁岩城的人们来说,是一个值得终生铭记的日子。一个时代即将结束。而迎来的会是怎样的命运,并没有人知晓。
这所贵族私塾的老师要么是有爵位的贵族,要么是身居高位的神学士或僧侣,和第二天的仪式多多少少脱不了关系。下午时原本预定来教大家军事的老爵爷去了教堂,私塾里的孩子们出了枯坐,也没的选。
没过多久,黑眼睛就闷得受不了啦。血滴心里本来就乱,当然,他担心的是明天的考试,而不是什么铁岩的命运,──给黑眼睛这一闹,血滴也坐不住了,索性带着小女孩去南市玩耍。正好石印也想见识见识民间的风土人情,就跟他俩一起走了。
下午的南市,也安静得异于往日,好像每个耍把戏的南蛮人都歇场了,金手指们也没了生意。走了半天,只有一个不合群的家伙吵吵嚷嚷,唾沫星子像焰火似的到处飞溅,吸引了血滴他们的注意。这家伙,却是那个没手的乞丐,飞将军。飞将军眉飞色舞的给两个外国商客大讲自己的“辉煌经历”,把自己讲得天上有地下无,天花乱坠,只想把两个外国人口袋里的铜板骗到手。
“这人难道真是临阵脱逃的飞将军吗?”石印给飞将军唬住了,将信将疑的问血滴:“家母说,如果飞将军在,蝶族断然不敢入侵铁岩,因为蝶族人丁稀少,每次出战只有一两个人,最怕飞将军的千里冷箭。”
“你别听他胡吹大气。他就是一个乞丐罢了,最多是个逃兵。”血滴毫不客气揭飞将军的老底。“我问过唠叨婆,唠叨婆都说了,飞将军身高过丈,虎背熊腰,比棕熊还壮呢。你看这家伙才多高?唠叨婆可从不讲瞎话,她什么都知道,什么都记得住。”
石印点了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家母说得没错,民间果然多欺诈。”
两个外国人听了,立刻呸呸的起身走了,大骂飞将军是个骗子。
飞将军一看煮熟的鸭子飞了,整张脸都哭丧起来,对血滴怒目而视:“你这小孩,怎么破坏我的生意?这下可好,今晚上我吃什么呀!”
“骗吃骗喝是不对的哦,乞丐大叔。”黑眼睛蹲下,用指尖戳弄飞将军摆在地上装钱的破帽子。
“那你说,像我这样没有手的残疾人,不骗怎么来钱?”飞将军嘴一撇,摆出了十成十的无赖相。
“人家黑摩哥哥说了,做人要自食其力,有手有脚的,靠自己劳动赚钱。”
石印赞道:“说得真好。哦……不过,这位乞丐先生没有双手啊?”
黑眼睛得意洋洋,小脑袋摇晃起来:“杀人不一定非要用手啊。哥哥的鞋子里装着一把飞刀,还给人家摸过那,好锋利好锋利!”
血滴、石印、飞将军都感到一寒,齐声叫:“别说了!”
石印说:“血滴兄,令妹必须要多下功夫啦,家母说,玉不琢不成器。像令妹这样俊秀的女孩子,哪能跟男人一样整天喊打喊杀的。”
飞将军也说:“血滴,你在哪捡来这么凶暴可怕的小女孩?长得还挺可爱的,可是面善心恶啊!”
血滴努努嘴,什么话都不说。
飞将军眼球一转,盯上了石印。石印穿着一件丝绸长衫,脖子上挂着翡翠,腰间挎着黑鱼皮的剑鞘,一看就是贵族家少爷。再看他眉清目秀,目光实诚,必是个善心的小子。
飞将军心中大乐:这样的小少爷,钱多人傻,再好不过了。血滴这小坏蛋对我还不错!
血滴皱眉:“你又在动什么心眼儿?”
飞将军突然端坐起来,面色凝重,一本正经:“你说得不错,血滴。我不是飞将军。其实,我是飞将军的师弟。”
血滴拉着石印和黑眼睛就走:“得,他又变成飞将军的师弟了。我们快走,别听他胡扯。”
飞将军顿时急了:“哎!你们别走啊!听我讲完啊!”
石印也说:“血滴兄,就听他讲吧。反正,我们也无处可去。”
血滴一想,的确如石印所说,就坐了下来。飞将军松了一口气,继续讲道:“其实,说我是飞将军,也未尝不可。”
血滴撇嘴,对黑眼睛作了个“看,又来了吧”的表情。小女孩却听得很入神,没什么反应。
“飞将军号称北地第一神将,靠的是四手绝艺,骑枪,大剑,硬弩,韬略,无论哪一项,都是一等一的人物,这才能所向披靡,战无不胜。北地人都把飞将军看作人中龙凤,举世无双的全才。然而,这其实是一个骗局,只有飞将军身边的亲兵,和他本人才知道真相。真相就是,飞将军其实不是一个人,而是四个师兄弟。”
“这么说,你是其中之一咯。敢问你是哪一个呀?”血滴不相信的问道。
飞将军又抖擞起来:“这还用问?看见我背着的大弓了吗?我自然是那个‘白羽没入石’的神射手飞将军啦。 武技韬略,哪一个不是需要毕生浸淫,才能达到极致?在这北地,只有我们老师龙武圣人才能精通天下武技韬略,而我们四个师兄弟,每人只学到一项。为人所熟知的那个身高过丈、虎背熊腰的飞将军是我的大师兄,他擅长耍弄骑枪和驭兽之术,是天下第一的骑兵。冲锋陷阵,杀人如麻,身材样貌在我四兄弟之中也是最威武的,自然而然就成了飞将军。而我的二师兄则是天下第一的剑客,要论斗剑技击,取人性命,只怕连我们老师也不是他的对手!不过,他长相丑陋,性情乖张,难以接触,包括我们师兄弟在内,军营里却是没人喜欢他。我在师兄弟里排行第三,英俊潇洒,风流倜傥,弯弓射箭的技艺神乎其神,没得说!真的是想射星星射星星,想射月亮射月亮!好不夸张的说,我就是北地少年的偶像,全国少女的梦中****。唉,想起来,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啊……”
血滴听得不耐烦,踩了飞将军的帽子一脚:“行了、行了,讲你四师弟吧。”石印和黑眼睛也连连点头,要求飞将军略过自吹自擂的这一部分。
飞将军咽了十几口唾沫,继续讲道:“四师弟擅长韬略战术,行兵打仗很有一套。而且他聪明开朗,嘴巴极甜,长得嘛,也比我们三个秀气一点点。军队调动指挥都是由四师弟来操刀的。我们三个在军营里的身份,是飞将军的副官。平时也各行其是,从不越权,一直默契得像一个人一样。直到一年以前,我们行军到碧落城附近的一片丛林,因为一个偶然的原因,一切都变了……”
说到此处,飞将军虽然还是神采飞扬,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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