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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生活(2)

小说: 残酷的成人童话:丛林之子      作者:宅人

千雨终于忍不住轻叹出声。多少天来,虽然她一直想让兔子讲话,把心里的悲伤倒出来,却始终做不到。如今兔子开口了,说的却不是千雨想听的。

兔子讲得兴奋,整个人越发地充满了活气,小小的、瘦得有点怕人的脸颊也透出一丝红晕:“就在这时候,血滴就带着大熊和猴子来了!本来是那鬃狗把我堵在死胡同里,现在却变成我们四个围着他。那家伙很机灵,只是稍微愣了一下,就冲向我,想把我作为人质。可大熊投出了一块石头,大熊的力气有多大?只怕连兽人的犀牛兽也比不了。那一块石头就像铜箭头一样洞穿了鬃狗的肩膀,把他整个人都带得飞了起来,就从我身边扑倒。我闻到那一股血腥气,真是比篝火家的蜜酒还要香甜。”

“大熊走过去,把鬃狗从地上抓起来,让他倚在墙壁上。血滴就问他,你知道谁是褐色头巾?那家伙疼得厉害,便大吼:‘鬼才知道什么褐色头巾。你要我的头巾,就拿去,篝火家的小崽子们!’血滴又问他,你们的老巢在哪里?那家伙先是说不知道,大熊把他往墙上一压,他肩膀上的血洞登时就喷出血来,把身上的衣衫都浸透了。他挨不过,便说,他们在码头有一个据点,鬃狗的爸爸就在那儿。可是我知道,他说了谎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他说谎呢?”

“他说谎时,心跳节奏突然间变了,我听得到。我看到他的匕首掉在地上,便捡起来,一刀插在他大腿上。那家伙高声惨叫,哎呀,简直太好听了,口哨在地下听到了,一定会乐得写一首新歌。叫什么呢?我感受着刀刃在他的腿里面移动,割断了一根根坚韧的肉筋,终于刺在他硬邦邦的腿骨上。去年,他们就是这样对付口哨的,我只恨自己的力气小,没法把他的双腿截断。”

千雨听得心惊胆寒,不知何时,双手都攥起了拳头,手心沁出冷汗。千雨看着兔子的眼睛,知道她真的从那种酷刑里得到了很大的快感。复仇心真是可怕,竟然把兔子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孩,变成地狱恶魔一般凶残。

“那家伙很硬气。我一直折磨他,他却始终什么也不说。最后血滴劝阻我说,

再折磨他,他就会死掉,我只好住手。那鬃狗这时已经成了一条半死狗。我提议我们杀掉他算了,但血滴却婆婆妈妈,一直不让大熊动手。那家伙就一直靠在墙上流血,整个人都苍白起来。最后我不得不放了他。血滴对他说,告诉你们家老头子,这事不能就这样完。不找到真凶,我们不会罢手。然后血滴就拉着我,离开了那家伙。我恨恨地回头看他,他的血把那半边灰墙都染成了暗紫色,那图案美妙极了,有点像口哨的笑脸。”

听到这恐怖的故事终于要完结,千雨深深地松了口气。然而,兔子的语调却又变得兴奋起来:“血滴好聪明,原来他根本不打算放过他。他只是把那家伙当做鱼饵。那家伙受伤太重了,如果是普通人,早就失血过多而死,可他不愧是鬃狗,还能挣扎着回去。只是他的耳目不能像原来一样聪明,猴子暗中跟着他,终于找到了鬃狗家的老巢。”

“天啊!”千雨担心的事情,终于还是发生了。“那你们准备怎么办?血滴呢?他在哪里?”

兔子摇摇头:“血滴让我一个人先回来。血滴说,码头兄弟打算置身事外,虽然我们找到了鬃狗的老巢,他们也不会理会。这件事只有我们自己来做。”

“什么事?难道你们要把鬃狗统统杀光?”

“如果能做到就好啦。”兔子不无遗憾的摇摇头,就在这时,血滴却回来了。他只有一个人,大熊和猴子都没跟在身边。

千雨急忙小跑着迎过去,却突然意识到,兔子正在背后瞧着,便不知说什么好,愣了好一阵子才说:“你回来啦?”

血滴微微一笑:“我回来了。胖子姐,我正好有点事情要找你,跟我来吧。”

千雨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兔子一眼,那女孩子正在向血滴招手,血滴只是让兔子在原地等着,那女孩子便听话地席地坐了,安详得像一只飞累了的小鸟。

“兔子都告诉我了。你去‘那里’了?”看着血滴那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孔,千雨忽然意识到,她并不只是担忧他一个人,血滴对于篝火一家来说,早已不可或缺。如果没有他,明天会怎样,千雨一点信心也没有。

“对。我去了。他们好像知道我会来,敞开大门,每个鬃狗都只是静默地站着,也不向我搭腔。我一直走进去,见到了他们的老头子,原来,石摩说的那个褐色头巾,就是鬃狗的老头子。为了证明自己就是褐色头巾,老头子还揭开了头巾的一角给我看。”血滴像回忆起什么恶心东西似地,脸上露出了强烈的厌恶“他的头盖骨都烧焦了,有很多空洞在上面,小半个头骨完全蚀化,露出里面黏糊糊的脑子,我不知道他怎么还没死!他就靠着那头巾裹着脑子,难怪石摩说,褐色头巾永远不能摘下来。老头子给我讲了那个伤的来历。以前鬃狗们在黑铁港做海盗生意,杀了当地的地头蛇,那地头蛇的小儿子,当时只有十岁,竟然连夜烧了八十几条船,鬃狗们死伤惨重,还有上百户渔民跟着遭殃。老头子的头盖骨就是那夜毁了的,从此变成了褐色头巾。”

千雨喃喃的责备血滴道:“你可真是大胆。你怎么能就这样走进去……”

“我这时明白了,石摩对我说了谎话。褐色头巾是鬃狗的头领,他不会亲手处决像口哨这样对他们微不足道的小孩。但,头领也要为他手下做的事情负责。”

“褐色头巾对我说:‘我知道你为何而来。但你们只死了一个不是爱子的小孩。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?失去了多少东西?我作为他们的头领,我难道就不要替他们报仇?’我就对他说,你们的仇人是码头兄弟。我们是帮了码头兄弟,但口哨却没有。他只是个歌者,根本不会战斗。”

“‘好。那我们杀了那个叫兔子的女孩可好?’他反问我。我没有回答,兔子是爱子,如果他们杀了兔子,爸爸必须为兔子主持公道。也许,鬃狗杀口哨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只是一种警告。褐色头巾站起身,摆手示意,要我跟着他。在那房屋的尽头有一个地道口,褐色头巾带头走下去,我还只下了两个阶梯,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,那臭味里有死亡的气息,就好像口哨死的那个夜晚。他用油灯照着,我看到被我们折磨的那个鬃狗躺在床上,就快要死了。老头子说,‘把他带走吧,他就是行刑人。没想到,他还是给你们抓住了。也许天上真有五神,我们做什么,都瞒不过神灵的耳目。’”

“你相信褐色头巾吗?”血滴讲的事实都太简单了,似乎没有任何疑点,一切都顺理成章,但千雨却理不清心中的想法,只好机械的问了一句。

“我不确定该不该信他,只是觉得他没有说谎。可是,事情也只能如此了。我,没法再查下去。褐色头巾和石摩讲得差不多,一切都是生意,码头兄弟付钱给爸爸,让我们对付鬃狗,我们收了钱,做成了事情,令鬃狗死伤惨重。鬃狗杀害口哨,本就是复仇,谁下手也没太大分别。归根结底,口哨的死,是因为爸爸和码头兄弟做生意,难道我应该向爸爸复仇吗?”

当然不可能向爸爸复仇。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。“那,你怎么跟兔子说呢?”

“我就把褐色头巾的话原封不动讲给兔子,由她自己去判断。你知道,对她无法说谎。”这时千雨才注意到,血滴的背上背着一个鼓囊囊的皮囊,里面似乎装着一只球状的东西。“我们带走了那个鬃狗,他还活着,但比死了还难受。是大熊给了他个痛快。呶,我们把他的头带回来了。一会就告诉兔子,带她去拜祭口哨。”

“答应我,血滴。”血滴转过身要走,千雨却拉住了他的衣角,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说:“以后不要这样冒险。如果你出了什么事,这些个弟弟妹妹,以后该怎么办?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,是这个家庭的。”

见血滴没回答,千雨又追问一句:“明白吗?”

“明白。”血滴认真的点点头,算作给千雨的承诺。

兔子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血滴的说法,她好像对真相已经不在意,当她亲手用匕首给那个鬃狗上刑时,她就已经得到了解脱。

篝火家的小孩子,生来没有妈妈,死去没有坟墓。口哨就埋在篝火家后面的树林里,他们在埋葬口哨的地方种了一棵小树,是一棵风杉,如今已有一米多高,兔子大哭一场,哭到后来,每一滴眼泪都被血水染红。他们把那个鬃狗的头颅挂在杉树上,便强拉着兔子离开了那儿。

从那以后,兔子就变成了有点痴痴呆呆的女孩。复仇结束了,兔子也变成了一个空壳。一直以来,千雨都期望着兔子放弃复仇,以为是复仇毁了兔子,现在,千雨却不知该如何看待整件事。

千雨总是从兔子的眼中读出这样的心语,反反复复,不会变得更大声,也不会衰落,像一首没有高低婉转的歌吟咏不停。

“是我害死你的,口哨。如果没有我,鬃狗就不会杀你了。”

千雨不知道兔子为何这样想,她也不愿意向唠叨婆问及此事。生活已经很难,再揪着伤口不放,只会使里面的悲伤满溢而出,再也收不干净。

兔子是一名爱子,即使她彻底疯了,篝火边也永远有她的位子。兔子成了篝火边上的一道阴影。虽然她就在那儿喃喃自语,每个人的视线都绕过去。千雨不知道,这样的兔子,算不算还活着。

他们只是些小孩子,他们只是害怕罢了。何况,要安慰一颗死去的心灵,任何人也无能为力,不是吗。

复仇事件便这样收场了,生活依旧还这样继续。若说篝火家的生活真的很糟糕,倒也不尽然,至少小孩子们总能享受自由的空气,每天得到的虽然微薄,但快乐也没有因此减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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